文 | 刘空军
“喂，是李主任吗？我是小刘啊！”当电话那头传来熟悉的河南口音时，我的手指不自觉地颤抖起来，话筒却仿佛带着三十七年前的阳光温度，将记忆的闸门猛然冲开。
1987年的冬天，我从驻焦作市某部队调到驻巩义市某部队。那时的军营生活简单而充实，每天除了训练，我最大的爱好就是写通讯稿。1988年初春的一个下午，政治处李主任突然找我谈话。推开办公室的门，我看到他桌上整齐地摆着几份我投给媒体的稿件。“小刘啊，你这笔头子不错。”他推了推金丝边眼镜，镜片后的眼睛闪着温和的光，“师里有个去《河南日报》学习的机会，想不想去？”那年我刚满二十二岁，只觉得首长说话时，窗外的阳光格外明亮。
1988年，笔者在《河南日报》大门前留影。
在郑州学习的日子里，我成了全报社最勤奋的学员。李主任特批给我买了一辆永久牌自行车，我就骑着它穿梭在郑州的大街小巷采访。记得有次在二七广场附近遇见李主任，他特意下车询问我的学习情况，临走时还不忘叮嘱：“骑车慢点，注意安全。”那年我发表了80多篇稿件，年底的庆功会上，李主任把三等功勋章别在我胸前。他的手指在我肩章上多停留的那几秒，成了我记忆中最温暖的触感。
1987年，李主任与政治处全体同志合影。
离别来得猝不及防。某个夏日的黄昏，李主任把我叫到办公室。夕阳的余晖透过纱窗，在他办公桌上投下斑驳的光影。他慢慢拆开一包香烟，烟盒发出轻微的“嘶啦”声。“怀化那边缺报道员，组织上考虑让你去。”烟灰缸里积了三四截烟头后，他突然说：“我转业到郑州，以后路过河南……”话没说完，桌上的电话铃声骤然响起。这个被打断的告别，成了我心中悬了三十七年的未完成时。
我到怀化驻军某部工作后的头几年，还常给老部队写信打听李主任的消息。后来辗转各地，联系就断了。但每当看到永久自行车，或是闻到烟草味，总会想起那个话还没说完的下午。前些年，我托人在郑州打听，却始终没有音讯。直到今年4月，一位曾经的领导一一张干事（后来任政委）路过怀化，见面后请他帮忙打听一下李主任的电话。11月25日，老领导张政委给我发来信息和打来语音电话，说终于找到了李主任的电话，主任身体很好，叫我跟主任联系，因白天忙，晚上才给李主任打电话。
“小刘啊，你现在说话还是带点湖南腔。”电话里的笑声依然爽朗，只是多了几分岁月的沙哑。老领导说他现在住在郑州，每天最重要的事就是接送孙子上学。“孩子们工作忙，我们老的就得顶上。”当聊起当年他帮我改稿到凌晨的往事时，听筒里突然沉默了几秒，只听见细微的呼吸声。
挂断前，我们约好明年四月去河南郑州拜访他。放下话筒，才发现掌心全是汗，就像当年第一次接受他检阅时那样。于是，我写下了这首诗。
“卅七春秋弹指过，
忽闻电讯唤名惊。
银丝未改当年勇，
犹带边关铁马声。”
一一七绝 三十七载与部队老领导电话重逢
夜更深了。我打开手机地图，指尖在屏幕上轻轻滑动。焦作、巩义、郑州……这些地名不再是记忆里的标本，而将成为明年春天真实的抵达。台历上，四月份那页被折了个角，旁边写着“郑州之约”，下面还画了个小小的五角星——那是我们当年在稿件上标注重点的记号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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来源：新湖南客户端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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