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爱无垠，只为一个“心愿”

——记“支教奶奶”周秀芳(下)

8月9日，溆浦县北斗溪镇桐林弘盛希望小学，周秀芳老师和学生在一起开心地玩游戏。 湖南日报记者 李健 摄

湖南日报·华声在线记者 李传新

一位古稀老人，离乡背井，到这偏远山区支教扶贫图什么？对于她的行为，很多人不明白。

刚来的时候，当地村民经常这样问周秀芳：“你在这里能拿多少钱？你是这里嫁出去的？这里有你的亲戚朋友？”

周秀芳回答说：“都不是。我在这里也没拿一分钱。”

千里支教，周秀芳只为一个心愿，她要给自己“还愿”。这个“愿”就是为了报答当年一位姓鲍的老师对她的无私资助。小学四年级时，周秀芳曾因家庭贫困没法上学。“后来鲍老师来到我家，说我不读书可惜了，是老师帮我交了学费。”正是因为少年时期这段困苦的经历，让她感受到爱的温暖和力量。周秀芳长大以后就一直希望能在有生之年为贫困孩子做点什么，用自己的方式去回报曾经帮助过她的恩人。这就是她这些年来在贫困山区支教的最大动力。

“花再大的代价，也要帮她保住另一只眼睛”

支教之初，为了省下钱用于助学，周秀芳生活很节俭。

从宁波到溆浦，路上要奔波20多个小时，周秀芳每次坐的都是普通火车。刚到桐林小学的时候，一周才能赶一次集。她经常是一次把一周的菜买回来，自己做泡菜，喝稀饭。但周秀芳给孩子们花钱却很大方，走访贫困学生常常一送就是好几百元。

“月底了，工资到账了，可以帮小张同学联系医院动手术了。”周秀芳在日记本上写道。

这些年来，退休工资还没发下来，她就早早地计划好了用处。

周秀芳退休工资每个月有7000多元，但工资卡上经常显示只有几元钱的余额。有一次，一位学生家里遇到了困难急需一笔钱，她到银行去取工资卡时里面只有3.6元。

谈及此事，九溪江中心小学校长向延志说：“真的太让人感动了！”

这些年周秀芳获得了很多荣誉，也获得了些奖金，她都用来支助了。5000元的道德模范慰问金，她转手就给了一位山区学生治疗眼疾；获评宁波市道德模范人物的1万元奖金全部捐出来给山里的孩子订制了校服……她有一个小本子，上面记录了来自爱心人士的一笔笔捐助，却从来没有记录自己的每一笔付出。

对于金钱的看法，周秀芳说：“我工资卡上的钱虽然不多，但我总觉得自己很富有。看到自己还能为贫困山区的孩子们做一点事情就感到很开心。”

周秀芳对学生的爱不只是捐点钱物了事，而是身体力行，让爱落到实处。

从孩子们的读书学习到身心健康，周秀芳都放在心上。前进村小学的张子歌因患有斜视、弱视，学习非常吃力，生活上也很困难，全家就靠爷爷奶奶料理。因为视力差，只能坐在第一排，后来周秀芳帮她出了8500元钱去长沙治疗眼睛。现在，张子歌的座位已经从第一排调到了第三排，看得也很清楚。

点开周秀芳的朋友圈，最新显示的是7月29日她发的这样一条信息：“刚刚失去母亲，又发现左眼失明了，如果我能够早一点发现她的眼睛有问题，并让她去医院检查的话，她的眼睛是可以医治的呀！真的是太可惜了。这样一个喜欢唱歌跳舞又爱学习的孩子却永远失去了她的左眼。我心痛啊！”

这位左眼失明的学生是周秀芳在溆浦支教的首批学生之一。3年前，学生的母亲查出细胞癌，父亲和哥哥四处打工赚钱，下面还有7岁的弟弟和4岁的侄女。到今年3月家里人带她去医院检查时被告知左眼失明。周老师得知后，心里十分难受。她安排志愿者老师带这个学生到长沙湘雅二医院找专家诊断，结果是左眼球神经坏死，换一只眼睛需要20万元。不愿相信事实的周秀芳正在筹集资金，她说：“花再大的代价，也要帮她保住另一只眼睛！”

“若是有一天我倒下了，就把我埋在那片土地上”

在溆浦待的时间长了，周秀芳已爱上了这片土地。她一边给孩子们上课，一边想着怎样改变这里的现状。

在她看来，支教除了上课、筹款改善办学条件之外，还有更多的事情需要去做。她认为，支教光靠“输血”不行，还要想办法实现自我“造血”。周秀芳是这样想的，更是这样做的。

从2017年开始，周秀芳以爱心支教为支点，尝试在劳动力转移、产业扶贫等领域进行帮扶。这几年来，每年都有溆浦的农民走进宁波的企业，当起了工人。张清花是最早来宁波的一批，在周秀芳的牵线搭桥下，她进入象山一家制衣厂工作。企业提供食宿，月薪从最初的3000多元提高到7000多元，每年都能省下几万元带回老家。截至目前，经周秀芳介绍到宁波企业打工的溆浦山区村民已有近百人。

溆浦的生态环境好，种茶叶有天然优势。周秀芳总琢磨着，把溆浦瑶茶做大做强。有一次，浙江茶叶集团董事长毛立民正在长沙开会，周秀芳直接将他从会场请到北斗溪镇，让他品一品溆浦的茶。毛立民喝到溆浦瑶茶，盛赞“口感不错”。周秀芳就牵线搭桥，开展茶叶生产帮扶。今年4月1日，毛立民带领一批茶叶专家再次来到溆浦，手把手指导采茶、制茶、包装、销售等技术。

周秀芳发现溆浦和象山的纬度差不多，气候、土壤等条件也相似，心里想能不能在溆浦种植“红美人”。今年3月底，经她联系，象山首批520株“红美人”柑橘树苗在溆浦开种，“红美人”将在溆浦落地生根。

支教结对、捐建希望小学、精准扶贫……周秀芳的爱心支教路越走越宽，不断“升温”。

谈到下一步的支教计划，周秀芳说，自己还有一个心愿，就是想在北斗溪镇建一个支教基地，把那些没有母亲的女童接到基地住宿。据她统计，北斗溪镇目前有296位没有母亲的女童，这里面有多少没有奶奶、外婆的还需要一个个去调查。

周秀芳为什么这么牵挂这些没有母亲的女童？她说，那是因为几十年前她亲身经历过的一件事情：有一个渔村的小学女生因为失去了父母，缺乏保护，身心受到伤害，离奇失踪了，后来一直没有找到。这件事对周秀芳的刺激很大。这些失去母亲的女童没有自我保护意识，也没有自我保护能力。她希望这个支教基地建好之后，把这些女童接到基地住宿，对她们进行教育、保护，等她们有了自我保护能力再回去。

今年8月3日，宁波市鄞州区委书记褚银良来湖南看望周秀芳，当她把自己的这个愿望和当地领导说了之后，褚书记对她说：“建这个支教基地不足部分的款项，政府想办法解决。”听到这个消息，周秀芳说自己当时真想跪下来道谢。她说：“作为一个奶奶，我真的想把这件事办好！”

周秀芳有两个儿子，3个孙女。她说：“我是一个不称职的奶奶。”因为她退休之后一直在外面忙着支教的事情。她对家人说：“只要身体允许，我会继续做这个爱心搬运工。若是有一天我倒下了，就把我埋在那片土地上。”